初戀原來也會墮落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我變得向往普羅大眾稱羨的人生。而個普羅大眾心裏都有一番定義,如對於J來說,這樣的人生就是white picket fence,一條狗,一棟房子,一個愛自己並且事業有成的老公。聽到這裏我曾聳肩笑了笑,不以為然。

曾幾何時我向往著能參與更多可展示自己的炙手可熱的課外活動,我向往著獎牌,能在某一瞬間比別人技高一籌,而因此獲得更多的殊榮。永遠不孤獨的生日,吹不完的蠟燭和接踵而至的零食蛋糕禮物,天天如雪花片飛來的信件,被人實實在在地在意。有那麽幾年,我幾乎獲得了這些心中自以為渴望的東西,但是我自覺我並沒有因此而變得更自信,也不夠勇氣追求或接受我想要的,在很多的日子裏,只是在自相矛盾地說服自己這些都是妄想,自己配不上。

等到有一日我終究不屑這些了,回到當時的情景站在他們面前,恍然大悟「原來只有我長大了」以及「原來你並不會是我今後向往的生活」。我曾想保持聯絡,因為我想通過保持聯絡而忘記過去,但他真的試圖保持聯絡時,我又卻步了。

我忘了,原來人的心境還是依然會改變,在脆弱的時候,潛意識又開始默默地炒冷飯。

我其實可以漠視這一切,但不知怎麽的還是讓自己受傷了。當我得知他要結婚,難過得我憋得慌,于是我便畫了一張屬於我們回憶的圖發布在社交媒體上,配上了「好了啦」三个字。这算是某種程度上緬懷逝去的青春吧。我承認我在難過。但由於他本人幾乎從來不在社交媒體上發布信息,也不会看到。這是我自己對自己想要說的話,以及我選擇向外隐晦地緬懷的方式。

可不到10小时後他看到了,竟特地私訊我並且宣布他要結婚,還遞出鏈接都打不開的邀請。我們已經多久沒有聯絡?如今若幹年後收到他主動發給我的信息,竟然是這樣的信息。此時我驚覺他看到了我的圖,也接收到了我難過的訊息。驚奇之余我是憤怒的,因為我覺得他在深知他對我的影響的前提之下,主動招惹我,並且還毫不避諱地將自己的虛榮心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

他能看懂我的圖,我一點也不意外,可我實在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間點看到,也想不到他會因此而做出這樣的反應。這麼誇張的默契,我明顯非常稀罕也無比在意。不日後就陷入深深的憂慮。

我不想讓他覺得他得逞了;所以我越是崩潰,表面上就要越溫暖越冷靜。可我表面上雖然冷靜但終究對著周圍愛我的人爆發了,而爆發後接踵而至的是將近一周的崩潰。

在崩潰之余我更加憤怒的是,原來我這麽沒品味,原來我十幾年心心念念無法忘卻的人,竟然是這樣一個小肚雞腸虛榮心爆表還蓄意傷害他人的假面基督徒。話說一般來講,在我看來基督徒們好像普遍對於虛偽這件事並不那麽在意。這也許便是我受不了加入他們的行列的其中原因之一吧。老子就算虛偽,也會虛偽得有格調一些。

以上,真心希望能擺脫有關這個人的夢魘,更想擺脫的,可能是自己萬分的不甘心。

而這一年下來,我得出的結論是,人生永遠可能可以更糟。某種程度上這是極度悲觀的,但其實我早就知道從客觀角度來看,人生過到最後失去的只會比獲得的多。而單單從這個角度來評斷人生的話,一切都似乎變得不太重要。現在冷靜地想,也有可能這一切都是巧合,而我根本是在自導自演也說不定。

我還有很多路要走,我不想就這麽妥協認輸。拿到MRI報告時,我恐懼,掉眼淚了。我深知每一次夜晚的沈睡都是一類小死亡,每一個人生階段也都終將逝去。但當我深刻地意識到我不僅不再年輕還反而生命還可能被病痛所威脅,我某種程度上絕望了。

昨天我試圖撿起年少時的戰鬥力,而早已遍地的碎片令我不知所措。我恐慌有朝一日我不僅過不上別人稱羨的生活,反而會被周遭人可憐。這樣的恐慌一度令我窒息。

我只想過自己平靜簡單的小日子,遠離塵囂,衣食無憂,擼擼貓,沈溺在綠葉海洋摩擦的聲響中,近處或許還會有夏蟬不經意地煽動著翅膀。過往的一切也能隨風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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